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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研哉谈茶道美学

4/2/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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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长次郎的“乐茶碗”的相遇,是在京都乐美术馆。那种冲击至今还鲜明地铭刻在我脑海之中。我完全被黑色浑圆的茶碗所吸引,痴迷地望着它,展示台的玻璃罩都因鼻息起了雾。这个无光泽的浓缩体寂静无声,宛如吞噬了一切意义和能量。如果膨胀、扩张就是宇宙,那让同一宇宙凝缩起来也许就是这般模样。虽然它的造型简 洁,但是并不能称之为“简单”。因为这并不是通过科学性就能达到的美,栖息于此的是另一种审美意识。 

我曾讲述过简单这一概念的产生过程,它诞生于近代理性战胜与权力密不可分的繁复图案期间。然而,日本文化的核心审美意识“简素”,并不是经过了与 “简单”同样的历程而产生的。我说过,简单诞生于一百五十年前,如果回顾日本的历史你会发现,其实早在这数百年前,与“简单”非常类似的、极致简洁的造型 就已经随处可见了。其中的典型就是长次郎的乐茶碗,以及保留在京都慈照寺的足利义政的书斋“同仁斋”——它被称为现代和室的起源。这些与复杂性相对立的简 洁性中满载了权力,与简单有本质的区别。勉强来说,“空”即是虚空。那种简洁性既不是探索造型科学性的成果,也不是偶然的产物。在这里,“空无一物”被有 意识地设定为目标。人们掌握了“空”这一概念并加以运用,用空的容器来引人注意,并以此作为凝聚力。

如果日本的审美意识是资源,那么就应该积极地加以利用,但是与此同时,更重要的是了解它产生的原委。在这里,我继续根据自己的经验,来谈谈“空”诞生的背景。

我在京都茶室拍广告的时候,遇到了乐茶碗。当时我在慈照寺东求堂“同仁斋”、大德寺玉林院“蓑庵”、武者小路千家“官休庵”等国宝级重点文物的茶室进行实地 拍摄。置身于这些空间,我发现,被运用于这些茶室中的审美意识,与现在身为设计师的自己的感觉是相通的。特别是在足利义政度过晚年的京都东山慈照寺——通 称为银阁寺——东求堂的书斋“同仁斋”,我忽觉茅塞顿开。

足利义政开始在东山隐居时正是十五世纪末的室町末期,算来已距今五百多年。通过茶道提炼出东山文化的千利休活跃的桃山时代,也就是十六世纪后半叶,这比包豪斯诞生还早了三百多年。

以简朴为宗旨的审美意识的谱系在全世界来说都很罕见。因为复杂在权力的表象斗争中称霸了全球。在去繁就简的意识变革中,应该有相应的原因。我认为它的起因或许就是应仁之乱这一文化遗产的燃烧殆尽波及了京都。

足利义政是室町幕府的第八代将军。正如各种文献中所记述的那样,他缺乏政治能力,治国热情低下。据说他热衷修建宅邸、钟情美术,爱艺术甚于江山。如果他能励 精图治,妥善处理继位问题,团结家庭,也许就不会天下大乱,也不会发生应仁之乱了。然而不可思议的是,义政将军不争气的政治能力使得国家动荡不堪,引发了 大规模的战乱,而日本文化也因此涅槃重生,走向了创新的道路。

简单来说,应仁之乱就是演绎室町幕府权势变弱全过程的超乎想象的大规模战争。战争历时十年左右,战火侵袭了历史悠久的京都,这使当时的日本文化遭受了毁灭性的破坏。

因为京都逃过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火,所以年长的京都人所说的“之前的战争”指的是应仁之乱。这样的说法让战争听起来很优雅,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战 争就是战争,其破坏本质没有变。与被B29燃烧弹化为灰烬的东京一样,室町幕府末期的京都,也因为饱受十余年的战乱,大部分都被付之一炬。但和燃烧弹不同 的是,破坏、掠夺这些人祸使得风雨飘零的京都雪上加霜。皇宫、将军、贵族的宅邸也惨遭破坏、掠夺。期间,大到寺庙、佛像、建筑、庭院,小至画卷、书籍,甚 至衣物、绸缎,一切可以被破坏的不计其数的文化遗产都消失了。京都一度遭受了这样的破坏,使得积淀深厚的日本文化几乎被洗劫一空。 

民间传说,即使战乱迫在眉睫,义政仍旧会沉迷于书画之中,他就是这样走火入魔般地沉迷于美的人。相反也正因此,他才应该更加清楚,被战乱破坏的文化财富是多 么巨大。经历了特大损失之后,战争才宣告结束,如果古董书画商看到了,想必会痛心地瘫倒在地吧。结果义政把将军的位子让给儿子,自己隐居东山。可是到了这 步田地,他依然沉湎于大兴土木与艺术,现在慈照寺的一角,就建着他精心设计的东山御殿。然而讽刺的是,也是在这里,开创出了日本文化全新的敏感性。

足利义政在东山修建的东山御殿,可谓是集义政审美意识精华的大成之作。由于应仁之乱刚刚结束,可想而知当时的财政预算一定捉襟见肘,但是义政可不是会因为这种原因节约任何东西的人。他对国计民生置若罔闻,将仅有的一切投入到预算中,修建了自己晚年的居所。

然而它所表现的决不是奢华,而洋溢着简洁、质朴的美。榻榻米满满地铺了四张半。拉门将户外的阳光过滤成斜射的间接光。隔扇上贴满了典雅的壁纸。写字的书桌和 装饰架都收拾得井然有序。打开书桌正面的拉门,庭院中的景致好像卷轴般,按比例截取后映入眼帘,完美得如同数学定理。义政并不是小心谨慎才选择了这样的表 现。也许是因为站在权力巅峰探索美,加上应仁之乱的惨烈损失,他才抓住了某种全新的感知力的根据吧。

在此之前,日本的美术和家具绝不是简朴的。地处欧亚大陆东方的日本,受到了世界各国文化的熏陶。日本身处世界的尽头,任由各地强权制造的绚丽象征物传入国 内,对被称为“唐物”的舶来品追捧不已,当时的日本应该呈现出了绚丽豪华的文化形式。最好的例子就是佛教传入日本后,佛教文化也随之兴盛起来,于是就有了 大佛开光法会等壮丽华美的文化活动。

曾经的日本文化应该对舶来品的精巧、别致倍加推崇,并且从中汲取了很多营养,日本文化曾经是这样编织而成的。而如今,我们已经无从知晓,那些亲眼目睹了集中保存这些文物的首都京都被烧毁的人们,他们的心中流转过怎样的景象,产生了怎样的领悟。但是,与其将华美的装 饰细节修饰一新,何不孕育一种全新的、能与绚丽相抗衡的极致素雅、洗尽铅华的审美意识呢?我们可以想象到,正是以完全相反的、岑寂的极致朴素对抗舶来的豪 华,日本才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感觉的升华。

空无一物,也就是“空白状态”的运用就这样开始了。在经历了应仁之乱之后日本的感觉世界中,这美学上的扬弃,或者说革命此起彼伏。

世界各国都有喝茶的习惯。有时间喝一杯清香四溢的热茶的人,一定懂得芸芸众生的生命喜悦。在室町幕府后期,人们开始通过“喝茶”这种普遍行为,来开启千姿百 态的想象力的共鸣。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茶道”。勉强要说的话,其实喝茶不过是一个借口或者说是一个契机。人们将可以盛装人的情感与想象的空荡荡的茶室设 定为“空白状态”,并加以运用。茶室只作最低限度的修饰,来帮助人们享受茶的乐趣,并以此唤起丰富的想象力。比方说在水盆中装满水,水面上零零落落地漂着 几片樱花的花瓣。这样的装置会引发主人与客人的共同遐想,让他们感到仿佛自己正置身于怒放的樱花树下。又或者端上一盆水果,宾主就能将夏日之感寄情于水果 之中,联想到一起在炎炎夏日享受清凉的情景。茶道的无穷妙趣就蕴含在这些装饰之中。但是发挥作用的不是情景再现,而是一种“素简”的创造力,它刻意控制整 体装饰,消除存在感的干扰,促使观者主动地去修饰补充整个情景。

如果站在空白状态的角度来看,我们也可以从“皇帝的新衣”这个寓言故事读出完全相反的寓意。因为能够将孩子眼中赤身裸体的国王看成穿着衣服的这种想象力,正是茶道之中的创造。赤裸裸的国王自信满满地披着“空”。因为空无一物,才能承受一切评价。

与之相同的还有使空间产生空寂的留白和张力的“插花”,以及融汇了人的情感,自然与人工结合的“庭院”。这种相同的张力来自“空”的美学,“空”引发人的联 想,并将人的意识投射其中。通过这次在茶室的实地拍摄经验,我亲身寻访、体验了这股力量运转的场所。也因此,追根溯源般探寻到了与我们现代感觉源头相通的 美的脉络与感性的源泉。长久以来一直有一个疑问困扰着我,虽然我了解西方的现代主义与简单,但是总感觉和自己的文化有一种微妙的区别。而此刻,这个谜底也 终于解开了。

与长次郎的乐茶碗在乐美术馆的邂逅是一个句点。在结束一连串的摄影之后,我顺路去了美术馆。浓缩了一切的它就陈列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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